早先科学尚未蓬勃发展之际,有关世界构成的探讨和猜想从未终止。希腊先贤米利都的泰勒斯首先提出世界万物的本源是水,后世的争相探讨驳论由此便从未停摆,数理学家毕达哥拉斯认为此方世界万事万物皆能用“数”来解构,哲人赫拉克利特又相对唯心地认为“世界是一团永恒燃烧的活火”……
学派以及学派之间的斗争、理论和实践间的驳论、唯物与唯心间的辩证。西方各个贤人先后质疑权威,伐竹取道,披荆斩棘,前人确凿下来的结论不断被后人质疑批驳,赶出殿堂,唯一不变的只有追求真理的精神和热忱。
回看我国历史发展的漫漫长河悠悠岁月,思想文化在不断传承发展,科学技术在持续创新完善,但有关世界构成的本体论哲学问题却似乎从未在这片孕育思想文化的土地上掀起过何须惊涛骇浪。
理由是我们的先贤早就在此问题上达成一致。《渊海子平》中有言:“盖闻天地未判,其名混沌。乾坤未分,是名胚胎。日月星辰未生,阴阳寒暑未分也,在上则无雨露,无风云,无霜雪,无雷霆,不过杳杳而冥冥;在下则无草木,无山川,无禽兽;无人民,不过昧昧而昏昏。是时一气盘中结,于是太易生水,太初生火,太始生木,太素生金,太极生土……”
所谓“盘中结气”,是杂然赋流形,后顺布五行,构成世界万事万物。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曰稼樯。从来如此,基础理论自炎黄时期沿用至明清皇朝,其在传统文化的继承应用被相对集中地应用至超自然方面。有研习阴阳风水的堪舆家,有谋略人生事迹的命理学,还有预测未来万事的卜筮术……
我们今天过来着重探讨一番卜筮之道,选取其中“详推卦象,主以五行生克判断吉凶”的《梅花易数》。看看旧时先贤是如何以“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思想预测吉凶,处理世间人事纠纷与否的。
《梅花易数》书影
辰年十二月十七日申时。有一先生在观赏梅花时,偶然注意到梅花枝头忽有二鸟争相扇动翅膀,互相争抢梅枝以站在上面。于是就对这件事感到有些奇怪,遂欲卜之曰:“不动不占,不因事不占,今二雀争枝坠地梅花易数断卦五行生克篇,怪也。”故而起卦,取辰年五数……属兑,为上卦,加申时九数……为离,作下卦。又上下总四十三数……余一为动爻,是为泽火革。初爻变咸,互见乾巽。(此取卦过程省去,不添赘笔)
此先生通过年月日时起了一卦,又详推卦象断之曰“详此卦,明晚当有女子折花,园丁不知而逐之,女子失惊坠地,逐伤其股。
果真应验。女子折花,园丁逐之,失惊坠地,遂伤其股。何以故?是因为,“兑金为体,离火克之。互中巽木,复三起离火,则克体之卦气盛。兑为少女,因知女子之被伤,而互中巽木,又逢乾金兑金克之,则巽木被伤,而巽为股,故有伤股之应。幸变为艮土,兑金得生,知女子但被伤,而不至凶危也。”
因奇事而起卦,随手便用年月日时推演未来,应验非常,此卜筮之术的特点在于灵活性和准确性,轻便简易方便上手的同时尚且蕴藏着《易经》的无量智慧。辗转流传至今,又因其初以雀争梅枝为事,年月日时之数为卦而闻名,此术因而得名“梅花易数”。
而那位观梅断事的先生就是康节尧夫先生邵雍。今天,我们的前提是敝屣神化、剔除迷信、不谈占卜,目的是单纯地来思考一番卜筮之后的东西,将尘封于迷信之下的卜筮之道抽丝剥茧,一步一步地将先人卜筮的原理及思考展现于世人眼前阳光之下……
首先,倘若将以上断卦部分回看思考一遍,你就会发觉有一事物是在断卦过程中反复出现,并起到绝对性作用的,即是“体用”,何谓“体用”?我们都知道伏羲画卦的故事,圣人书画八种基本卦象征示世间八种事物梅花易数断卦五行生克篇,分别为震、离、坎、艮、兑、巽、坤、乾八种卦象昭示雷、火、水、山、泽、风、地、天八种自然事物。而在《梅花易数》中,庆历年间的邵康节先生则是将八种基本卦象所示的八种事物向下分作五行。如震离皆为火、乾兑则为金……
《梅花易数》中的起卦方法和推演规律,就是使用年月日时或其他自然景物起卦,再根据所得的两种基本卦象上下重叠组成一样重卦,再根据八种基本卦象所象征的五行元素,生克乘诲间的相互关系判断吉凶预演未来的。而此处所说的所谓“体用”,即为体卦和用卦。在一样重卦中,阴爻阳爻发生变动的即为用卦,与此相对不变的即是体卦。
依照原文所意,体卦即为唯一的我,我即我相,占卜之人或为卜之人;至于用卦则是所谓“体一用百”,用即人相,他人他物。推演规律即是他人对我的影响,可进一步看作是体卦所示元素事例及用卦所示元素事理间相互的影响作用。这样就能使原本重卦的上下两个基本卦象能象征成事物与我,使原本简简单单由六爻解构而成的重卦化作抽象事理,借机便可详推卦象推演未来。
互相演变计算的法则就是使用五行生克乘侮,在这里的五大元素的相互唯物辩证的关系也不算复杂,原书仅仅告知以生克两种关系推演即可,但实际上五行间的相互作用关系有着较为难以计算的关系。如大家所知的水克制火,事实上在简单的元素克制下还存在更为多变的辩证关系。水固克火,但火势增大水必蒸发沸腾,这就将即造成了反侮的效果。
生克乘侮的一系列关系实际上是多用于中医理论内的,除此之外,五行之间的关系还可进一步细分作另外八种颇为复杂的关系——生克合化冲合刑破,知识结构脉络更似细密蛛网。(此关系多用于子平术,也就是算命的命理学)。
由此可见卜筮之道虽为怪力乱神,但也并非是无根之木胡编乱造,背后的逻辑理论体系可以说是复杂多变。在下篇中我们会来重点来看《梅花易数》中最为核心奥妙的“风觉鸟占”,再来细细品味古人“天人合一”、“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哲学思想。